樊合德犯徇私枉法罪、濫用職權罪刑事判決書

筱竹聽雨

陜 西 省 西 安 市 中 級 人 民 法 院     刑  事  判  決  書

                                                                                                                       （2021）陜01刑終167號

       原公訴機關西安市臨潼區(qū)人民檢察院。
      上訴人（原審被告人）樊合德，男，1965年5月28日出生，漢族，大學文化，西安市公安局鄠邑分局治負責人，住陜西省西安市戶縣，2019年7月11日被臨潼區(qū)監(jiān)察委員會采取留置措施，同年10月10日延長留置措施三個月，2019年11月29日因涉嫌徇私枉法罪被刑事拘留，同年12月9日被依法逮捕，現(xiàn)羈押于西安市臨潼區(qū)看守所
       辯護人廉高波、李佩堯，北京市廉達（西安）律師事務所。
       西安市臨潼區(qū)人民法院審理西安市臨潼區(qū)人民檢察院指控原審被告人樊合德犯徇私枉法罪一案，于2020年12月16日作出（2019）陜0115刑初138號刑事判決。原審被告人樊合德不服，提出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經過閱卷、訊問上訴人，聽取辯護人的辯護意見，認為事實清楚，決定不開庭審理。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原審判決認定：一、2014年1月,西安市鄠邑區(qū)（原陜西省戶縣）蔡某某（又名蔡立，另案）與焦宏剛（現(xiàn)網上追逃）合伙在戶縣XX中心XX層開設一家名為“阿某某”的游戲廳，法定代表人是張社鋒（已判決），朱某某（另案）具體負責經營管理。游戲廳有水滸機、六獅王朝機、捕魚機等56臺賭博機。游戲廳開業(yè)不久，蔡某某協(xié)調讓游戲廳經理朱某某找轄區(qū)警長潘某某向派出所交一筆錢，希望派出所減少檢查游戲廳次數(shù)。潘某某請示樊合德同意后，朱某某從營業(yè)款中提取2萬元現(xiàn)金交給了潘某某，潘某某交由內勤劉敏用于所里開支。2014年農歷春節(jié)期間，朱某某在蔡某某安排下給樊合德拜年送了2條煙和2瓶酒（價值1500元），希望和樊合德處好關系，以后能得到派出所關照，樊合德將煙酒收下。之后群眾多次舉報阿某某游戲廳涉賭問題，2014年五六月份城關派出所副所長范喜龍、楊峰勃，轄區(qū)警長潘某某、民警張某甲先后多次向樊合德請示報告，樊合德均以給縣局領導匯報或稱知道為由，未安排民警對賭博活動進行查處，致使張社鋒、朱某某在阿某某游戲廳開設賭場，長期進行賭博活動。直到同年7月25日該游戲廳開設賭場犯罪被西安市公安局查處。
       上述事實，有被告人樊合德的供述、證人蔡某某、朱某某等人的證言、西安市公安局警風警紀投訴專線受理登記卡、警情明細表、戶縣公安局城關派出所2014第3388號受案登記表、呈請立案報告書、呈請拘留報告書、在逃人員登記表、呈請終止偵查報告書、（2014）戶刑初字第00217號戶縣人民法院刑事一審卷宗、戶縣人民法院2014年12月9日作出（2014）戶刑初字第00217號刑事判決書等證據(jù)證實。
       二、2012年9月17日12時許，陜西原戶縣城關派出所民警南某某、張某丁接群眾舉報依法對戶縣XX酒店XX房間進行檢查時，嫌疑人劉某某、詹某某（已死亡）暴力阻礙警察執(zhí)法致使南某某受傷，城關派出所民警將劉某某、詹某某、蔡某某、王某某、張某丙、張某乙6人帶至派出所進行調查。9月17日，經戶縣公安局批準對劉某某、詹某某二人以妨害公務罪立案偵查。在送二人去戶縣看守所刑事拘留期間，因劉某某、詹某某身體狀況不宜羈押，看守所建議辦案單位將二人送安康醫(yī)院等醫(yī)療單位治療后再予送押或依法作其他處理。9月17日，蔡某某讓手下耿某某托皇家3號KTV歌廳老板曹喜照兩次去派出所找樊合德為劉某某、詹某某說情，向樊合德表示給派出所交一筆錢，希望對劉某某、詹某某案件予以關照，樊合德同意后，第二天早上，曹喜照到城關派出所將蔡某某準備的4萬元按照樊合德要求交給民警張某丁，張某丁將4萬元交由內勤劉敏用于派出所支出。后城關派出所對犯罪嫌疑人劉某某、詹某某未上報戶縣公安局審批，未辦理取保候審手續(xù)，將劉某某、詹某某釋放。
       上述事實，有被告人樊合德的供述、證人蔡某某、耿某某等人的證言、戶縣公安局2012年9月劉某某、詹某某妨害公務案案卷主要內容摘錄、戶縣公安局2012第567號立案決定書、劉某某、詹某某的供述、民警南某某所寫處警經過、證人張某乙、王某某、張某丙的證言、劉某某、詹某某指認現(xiàn)場筆錄、曹喜照簽名的取保候審保證人資格審查表、詹某某、劉某某醫(yī)院檢查單、診斷報告、收押登記表、違法犯罪嫌疑人暫不宜收押建議送醫(yī)院醫(yī)治通知單、起訴意見書、補充偵查報告書、情況報告、武功縣公安局接收案件清單、干部履歷表、會議紀要、領導職責分工、簡歷、處分決定等證據(jù)證實。
據(jù)此，原審法院認為，被告人樊合德身為國家司法工作人員，在查辦案件過程中徇私枉法、徇情枉法，對明知是有罪的人故意包庇使其不受法律追究，其行為已構成徇私枉法罪。遂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九十九條第一款、第六十一條之規(guī)定，判決：被告人樊合德犯徇私枉法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上訴人樊合德及其辯護人提出，原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適用法律不當。在城關派出所查處“阿某某”游戲廳時，《關于辦理利用賭博機開設賭場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尚未出臺，派出所也并未掌握“阿某某”游戲廳及相關人員開設賭場的犯罪證據(jù)，樊合德對“阿某某”游戲廳的行為涉嫌構成開設賭場罪并不明知?，F(xiàn)有證據(jù)不能證明張某丁事后向樊合德匯報了不辦理取保手續(xù)直接放人的客觀事實，樊合德也未明確指使張某丁不辦取保手續(xù)直接放人。樊合德沒有徇私行為，收取的錢款用于單位開支，是為了本單位的利益實施了濫用職權行為，其行為不構成徇私枉法罪。
       二審查明的事實與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基本一致，有上述經過原審法院庭審示證、質證的證據(jù)證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上訴人樊合德身為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在張社鋒、朱某某等人開設賭場案中，對群眾多次舉報的游戲廳涉賭犯罪線索濫用職權故意不進行深挖徹查，僅做一般違法處理，以行政處罰代替刑事追究。在劉某某、詹某某妨害公務案立案后，濫用職權故意采取違反法律的手段，對應當采取強制措施的犯罪嫌疑人予以釋放，致使犯罪嫌疑人脫離司法機關偵控。上訴人樊合德的上述行為導致相關人員的犯罪未能得到及時有效懲治，致使轄區(qū)內游戲廳的涉賭問題長時間存在，引發(fā)群眾極大不滿，嚴重影響公安機關的公信力，造成惡劣社會影響。惟本案中，樊合德將收取的錢款用于派出所開支，為了本單位的利益濫用職權，不屬于徇個人私情、私利，不具備徇私舞弊的情形。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瀆職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二條第二款規(guī)定，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濫用職權或者玩忽職守，因不具備徇私舞弊等情形，不符合刑法分則第三百九十八條至第四百一十九條的規(guī)定，但依法構成第三百九十七條規(guī)定的犯罪的，以濫用職權罪或者玩忽職守罪定罪處罰。根據(jù)該規(guī)定，上訴人樊合德的行為符合濫用職權罪的構成要件，已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九十七條之規(guī)定，構成濫用職權罪，原審判決認定其構成徇私枉法罪屬適用法律錯誤，本院予以糾正。
       對上訴人樊合德及其辯護人提出，樊合德對“阿某某”游戲廳相關人員的行為涉嫌構成開設賭場罪并不明知，無意包庇的上訴理由及辯護意見，經查，首先，“阿某某”游戲廳相關人員向派出所交納2萬元的目的就是希望賭博違法犯罪活動不被查處，樊合德決定派出所無端收取游戲廳錢款就應該能意識到其背后的非法目的。其次，派出所接群眾報警出警后已發(fā)現(xiàn)“阿某某”游戲廳涉嫌從事賭博活動的違法犯罪線索，樊合德作為派出所領導本應安排警力依法依職責深入調查，但其對涉案游戲廳僅以停業(yè)整頓的行政處罰代替刑事偵查，其主觀上明顯有濫用職權、避重就輕的意識。故該項上訴理由及辯護意見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納。
       對上訴人樊合德及其辯護人提出，樊合德未指使也不明知張某丁不辦理取保手續(xù)直接釋放犯罪嫌疑人的上訴理由及辯護意見，經查，樊合德明知劉某某、詹某某的行為已構成妨害公務罪，并已被依法采取了刑事強制措施，在辦案民警按其要求收錢放人后未提出異議，是否辦理取保候審手續(xù)后放人均符合樊合德的主觀意愿，即樊合德已無繼續(xù)追訴劉某某、詹某某妨害公務罪刑事責任的意圖，以致劉某某、詹某某被違法釋放，妨害公務罪未及時受到追訴，樊合德明知是有罪的人而故意包庇的主觀故意明顯。故該項上訴理由及辯護意見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納。
對上訴人樊合德及其辯護人提出，樊合德將收取的錢款用于單位開支，樊合德的行為不構成徇私枉法罪的上訴理由及辯護意見，經查屬實，本院予以采納。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九十七條、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瀆職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一條第（三）項、《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六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西安市臨潼區(qū)人民法院（2020）陜0115刑初138號刑事判決對原審被告人樊合德的定罪及量刑部分，即被告人樊合德犯徇私枉法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二、上訴人（原審被告人）樊合德犯濫用職權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刑期自判決執(zhí)行之日起計算。判決執(zhí)行以前先行羈押的，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即自2019年7月11日起至2021年7月10日止）。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李  景  民
                                                                                審  判  員       吳  加  亮
                                                                                審  判  員　    康      妹

                                                                                              二Ｏ二一年三月十八日
                                                                                                書　記　員:　 　何　　  培         魯  龍  龍
       來源：中國裁判文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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